“西聆,你知道吗,我和父亲,一直到他去了,都没好好说过一句话。
”
苏仲卿不是没有和她示过好,可是,被她忽略了,她装作视而不见,用一贯的冷漠来武装自己,从来觉得那个苏家不是自己的家,却忘了,就算苏溪鱼母女不作数,苏仲卿始终是她的父亲,是她最亲的人。
不想哭,可是,还是止不住眼泪不停地流,“父亲,是怨我的吧,如果不是受我牵连,他不会死,那个孩子也不会死。
”眼泪流进嘴里,呛住了,楼少帅连忙轻拍她的后背,男人的大手是火热的,干燥的温暖,覆在后背上,想到晏南宸说的话,父亲最后确实被扔进湿冷的井里,再也忍不住了,哭出声音来。
嚎啕大哭,真的是嚎啕大哭了,心里更多的自责,再也顾及不上别的了。
心里只有愧疚,对父亲也好,对楼少帅也好,她忘了,冷漠可以作为最尖利的武器,但是,同时也会刺伤别人。
楼少帅心里不好受,苏净蒽看起来再怎么绝情,也是做不到真正的绝情绝义,苏仲卿千百个不是,只要有一条就足够了,那是她爹,是她亲爹。
从小没有母亲,就算有外租一家照料。
也不能阻挡父女天性。
血缘上的感情,总是很奇妙的。
“这是不怨你,怨我,是我没做好防范,才让那条毒蛇钻了空子。
”
战场上见过的死人何止千百,可是妻子的悲恸才是他的软肋。
心疼了,真的心疼了,想起妹妹说的,得知他的死讯的时候,怀里的这个女人,活的像一个活死人一样,心中唯一的支撑就是剩下那个孩子。
现在丈夫回来了。
孩子生下来了,她父亲又去世了,没有来得及大喜,却已经大悲了。
楼西淳听着病房里的声音,推门进来,见着痛苦的人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看了一会,还是退出去了。
站在医院的走廊里,倒是能理解嫂子的伤心,她当时误以为哥哥去世的时候,还怨过嫂子对哥哥不尽心呢。
失了至亲,谁都受不了的,只是不能让人这么一直伤心,刚刚生完孩子,这么哭,会伤了身子的。
没办法,回家找母亲讨主意去,谁让她把孩子抱回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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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人总是要发泄的,哭过一场,就好多了。
最起码再想哭的时候,没有多少眼泪了。
妻子醒了,楼少帅真的不得闲了,岳父要入殓,妻子坐月子,就只能他去,做半子的,不管这个岳父的德行有多么瞧不上眼,人死为大,还是要披麻戴孝的,丧事不用吩咐,自然有人操办,但是,关键时候,他还要去,妻子依然很伤心,不能让岳父去了之后落不下体面。
有这么个半子给披麻戴孝,苏仲卿这个生前还只是个小商户,死后却有半城的人来给他吊唁。
不为别的,只冲着楼少帅的面子也是要过来的。
楼少帅哭不出来,这个岳父,除了养了个好女儿以外,其余的,还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。
和秦净修一起跪在那里,值么拿眼珠子戳自己的大舅子。
两双眼睛你来我往,火花四溅。
你来干什么,还半子,你算个哪门子半子。
一个外甥还是妻子那边的。
当然是半子,以前十几年一直当他是我岳父来着,也算尽点孝道,这是应该的。
别不要脸了,以前是,现在不是,现在他是我岳父,他女儿是我妻子,不仅是我妻子,还给我生了大胖儿子。
那又怎么样,情意摆在那,我来尽我的孝道,不为别的,只为他做了我十几年的岳父。
他怎么做你岳父了,你叫过他岳父,不是一直叫姑父,然后还没做成岳父,就散花了,他女儿没嫁你,你可以走了。
这种事情,不一定是要靠叫出来,只要心里有就行了,就像我心里一直有表妹一样,我认为她是我的妻子,她就会一直是我的妻子。
再说了,叫岳父,他活着的时候,你叫过吗。
没叫过又怎么样,就算是没叫过,那也是我岳父,名分摆在那,妻子是我的,不是你的,你这样想,就是道德败坏,姓秦的,不要以为你救了我,又把我找回来,你就可以为所欲为。
我会感激涕零的把净蒽交给你,不要想了,这辈子都不会。
楼少帅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,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抽筋拔骨,实在太可恶了,这个时候,还惦记他媳妇,真是,书生要是不要脸起来,绝对的不要脸。
秦净修笑了,摇摇头,这么幼稚的瞪得眼睛生疼,揉揉眼睛。
低声说道,“我去找你,是看净蒽真的伤心了,不想她有个好歹,不然的话,你是死是活,和我无关。
”
两人离得那么近,说话声不大,别人也听不到。
楼少帅还是第一次跪这么长时间,可是现在,宾客不断,还是不能起来,只能继续跪着。
“谢谢你。